85后村书记“瑶瑶”的新年计划

新二村航拍图，状似鲤鱼，与南唐后主“李煜”谐音

“瑶瑶，这么早啊，吃饭了吗？”

“瑶瑶，来我们家坐坐呀。”

“瑶瑶，瑶瑶，瑶瑶……”

1月17日，腊月廿六，星期二，距离大年三十还有3天。

虽说才早上7点，但富阳这个最南边的小山村已热闹起来：马上过年了，而且是疫情放开后的第一个团圆年，村民们要聚在广场上，等每天来村里一趟的菜车；要呼邻唤友，高高兴兴地杀上一头年猪；要去村委里领福字、贴春联……

李吉瑶就在这一阵阵的“吵闹”声中走出家门，拎着饼干和牛奶走上村道。来来往往的村民们一看到他，热情地上前打招呼。

富阳区湖源乡新二村是李唐先祖李重耳的隐居地，南唐后主李煜的衣冠冢也在这里。所以，村里人都姓李，是李氏后人，往上数几辈，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。

现在的新二村，全村常住人口385人，其中60岁以上的303人，其他也多是50岁以上的，还有11个小孩。所以作为“叔叔伯伯、嬢嬢婶婶”的村民们看到85后的村书记李吉瑶都不喊“书记”，而是亲切地叫一声“瑶瑶”。

自2020年上任以来，李吉瑶每天早上出门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去孤寡老人的家里坐一坐。临近春节，他还会提些零食、年货上门。

“今天看望的李大伯，83岁了，前段时间刚得了新冠，这几天‘阳康’后，一直说没力气，我几乎天天都去，看看他的情况。”从李大伯家出来，李吉瑶一边和我说，一边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。

笔记本上记录着年前和年后要做的事（可以称之为“新年计划”），看着围在村口聊闲天的村民，李吉瑶念念有词：“这个春节有得忙了，这一年应该都有得忙了。”

一条路

跟着李吉瑶走进了办公室。

进门是一套黑色沙发，正对着一张厚重的书桌，一张普通的办公椅，还有一台立式空调，桌旁没有绿植，也没有多余的布置。

书桌上摊着各种文稿材料、村里的航拍图和新农居点的设计图。他快速地把纸张摞成一沓，笑着说：“没当村书记前，真不知道村里的事务这么烦琐。”

2020年前，李吉瑶跟着父母在昆明做体育用品生意，个人年收入百万元。一次偶然机会，村里的老干部到云南旅游，和他聊起了村里的情况。

“当时的老书记马上要退休，村里也没人能接班，而且为了建设元书纸基地，把低小散的家庭作坊整合起来，欠下了一大笔钱。可以说，从美丽乡村建设后的五六年，村里就没怎么发展，甚至逐渐落寞。”李吉瑶说。

在父亲的支持下和家人“你去哪，我们就去哪”的理解中，李吉瑶决定回村，为村里做一些事。

“回到村里后，我先把全村走了个遍，没有旅游资源，没有民宿农家乐，窝在群山里的小山村，如何发展？”李吉瑶一度苦恼，不过也正因为此，村庄保留了绿水青山和原汁原味的李氏文化；还是古法造纸的发源地；也是杭州地区为数不多的野生铁皮石斛产地。新二村很适合打造集民宿美食、研学教育、农业体验、休闲度假为一体的乡村旅游目的地。

“新二村是特殊的峡谷地形，整个村被夹在石山中生存。房屋逐溪而建，有一条唯一进村的路也是沿溪铺设，不过这条路窄，最窄的地方只有2米多，两车都不能交会，逢年过节，车多了，能堵半个小时，有人想进都进不来。制约村子发展的也正是这条‘卡脖子路’。”李吉瑶说。

“而且新二村土地有限，户均宅基地面积只有38平方米，一个200多平方米的门台里，就挤着6户人家。最明显的，村里只有村委大楼前这一片空地，菜场、停车场、村民饭后休闲的地方，都是这里。”

要致富，先修路，进村的路通了，新二村的发展才有可能柳暗花明。

修路，迫在眉睫，是村里新一年最大的事。新二村计划把沿溪的37户农户征迁，5户农户的土地征收。“从来没有一个村自己组织这么大规模的征迁，新二村算是头一个，赔偿条款没有参考依据，我们自己摸索。”

和李吉瑶聊到9点半，他起身要去参加每周二的联席会，乡里的驻村干部和村里的干部聊聊这两周的工作。

这是一次“扩大会议”，我们也参与了旁听。

这一周，以及新的一年，修路是最主要的工作之一。会议桌前的白板上写着“李家卡脖子路分工”，每个村干部名字后都跟着拆迁户主的名字。

“协商完成一个，擦掉一个，争取春节前三天把这些人家走访完，在富阳城区的就去富阳聊，能签约的直接签，有困难的回来一起协商。争取在正月十五前，完成全部拆迁户的签约，年后开工。”李吉瑶斩钉截铁。

“拆迁的人家有两种选择，可以选村口新建的农居点，现在已经打好地基。也可以选房子拆完、路拓宽后，村里新建的农居点，等的时间更久点。”

前两天的乡贤联谊会上，乡贤们也对修路表示大力支持，大家捐款100多万元。

“开年后马上动工，拆房子、清垃圾，拓宽村道，这一年都有得忙了。”

一张纸

修路是头等大事，在李吉瑶笔记本上，第二件事是：一张纸。

“修路解决的是民生问题，一张纸是新二村的产业命脉。”李吉瑶说。

新二村世代做纸，不过上世纪90年代，元书纸产业进入低谷期，村里的青年大多选择出去打工、做生意。

一直到2013年，村里才将仍在继续做纸的家庭工坊聚集起来，建起了富阳元书纸基地。

2021年6月，整体改造成“南宋文雅风”的富阳元书纸文化展示馆再次亮相，并通过造纸、书画等体验活动，逐渐成为宋韵竹纸研学基地。

“过去一年，富阳元书纸文化展示馆接待了6000多人研学体验游，村里除了出租展示馆的10多万元租金外，还拿到了4万多元的分红。今年疫情散去，研学游火爆，展示馆预计会有2万多人来新二村体验竹纸文化。”李吉瑶说。

为了把研学游组织得更专业，新二村还将今年改造好的老学校，可以提供吃、住、研学体验，和新修复的当年生产队造纸的老遗址，以及富阳元书纸文化展示馆一起对外招商，吸引团队来专业经营。

另外，新二村还打算在造纸上进行突破，一是纸张尺寸，研究生产出满足书画家需求的长3米80、宽1米68的大尺寸纸张；二是改进工艺，研发高质量纸张，做出像日本的和纸一样，达到千年不蛀的效果。

“我们还在龙鳞坝旁租下了一间房子，改造成书院，陈放着元书纸等新二村的文创产品，吸引龙鳞坝火爆的流量，让更多人走进新二村。”李吉瑶说。

一个秘境

等进村的路打通了，元书纸产业起来了，游客就会源源不断地来到新二村，李吉瑶心中还有个长远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。

“沿着唯一进山的路往里去，山的最里面还有一个钟塔自然村，就是埋着李煜衣冠冢的地方。村里还有50多幢房子，常年生活着23个村民，像个‘世外桃源’，颇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。”李吉瑶说。

“我们打算把它打造成钟塔秘境，引入民宿产业。我初步规划把属于村集体的980亩山地，建设以树屋样式的民宿，还有村老年协会旁的区块也做民宿。一步步来，最终把整个村庄打造成民宿秘境。”

值得一提的是，现在已经有一位北京的摄影师因为元书纸来到钟塔村，然后被这里的风光、古道、李氏文化吸引，花3万元租下了一套老房子进行改造。经过他的宣传，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富阳大山里还藏着这一片古老秘境。

采访李吉瑶前，我习惯性地上网查了查新二村的资料，但除了政务信息，新闻报道几乎没有。

离开新二村前，我问出了心中疑惑，李吉瑶笑着说：“现在的新二村正在凝聚能量，得到的关注并不多，不过全村齐心协力朝着目标一步一步地前进，我相信厚积薄发，不久后，新二村一定会迸发出蓬勃生机。”